7. 洗不掉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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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可以吗?

程微棠语气这样平静,仿佛轻声细语和他商量似的。

然而,一团墨渍,突兀的在洁白衬衫上逐渐晕染开,这件价值不菲的衣服已经毁了。

傅昭俊脸冷冷沉下来,话音讽刺:“你还需要问我么?”

以程微棠的态度,看来她不是不怕自己。

——她是根本不怕死。

近在咫尺的脸不过巴掌大,娇气脆弱,可眼珠却黑漆漆的望着他,要将人生吃进去似的。

有种天真的残忍,令人不寒而栗。

在做不礼貌事情的程微棠,很礼貌又没感情地说了一声:“多谢你的善解人意。”

手腕一错,墨痕如刀。

她不可能气急败坏去撕扯金不渝的头发,也不可能毫无体面的扇傅昭耳光。

她不喜欢。

用时清的话来说,那就是素质限制了她的发挥。

程微棠做事有自己的方式,高贵,从容。

眸底慢慢滑过一抹冷意,她没得到过妈妈送的礼物……

这条登堂入室的野狗,也休想。

细长指尖虚虚握着笔杆,每一笔都带来细密濡湿的痒意。毫无章法的落笔,根本不知道她下一秒要折磨哪里。

美人躯体上作画。

极尽的纨绔子弟才会想到的玩法。

即便他穿着衣服,但在她的刻意欺负下,也仿佛不着寸缕。看似风雅的表象下,对方带来的触感无限放大。

肩头和胸口都画满了意境十足的叶片。

她无处落笔,笔杆抵着唇思索了下。

就在傅昭以为她终于结束了时,饱含墨水的一笔猝不及防落在他敏感的侧腰,瞬间激得他轻轻颤抖起来。

男人喉咙里压住一声闷喘。

他咬牙威胁:“……程微棠。”

优雅的小纨绔置若罔闻,表情淡淡。

“你只是张画纸而已,抖什么。”

也不知道傅昭是让她惹毛了,在生气,还是真就那么难以忍受,细密的颤抖让她的线条产生微微扭曲。

“……”

她不耐烦,抬手就摁在傅昭肩头,试图用手发挥“镇纸”的作用。

碰到的瞬间她愣了一下,隔着极薄的衣料,她触到衣衫下起伏紧实的肌肉线条,硬邦邦的,极其陌生的手感。

程微棠怔然看向他的脸。

男人眉心紧锁,别扭地垂眼看向一旁,俊脸上笼罩着躁郁不虞。

她看见他耳根胀得通红,脖颈有青筋隐忍地跳动。

温热干净的荷尔蒙气息,从这个肌肉虬结半臂刺青的男人身上传来。

程微棠以为他气疯了,所以耳朵才那么红。

这倒是让她心情舒畅不少。

敲门声打断了程微棠的注意力,门外传来傅昭助理的声音,小心翼翼:“傅总?您在里面吗?”

傅昭倒吸一口凉气。

与程微棠过近的距离,让他无法畅快呼吸,连视线也不知该放在哪里,高挑劲瘦的身形异常紧绷,竭力掩饰着什么。

门外不识趣的人还在叫个不停,傅昭额角青筋乱跳,产生了一把将那没眼力见的四眼镶在墙里的冲动。

“傅总,李总王总他们等很久了,想见您一面。”

“您什么时候方便?”

他自然不可能让外人瞧见这副模样,偏偏程微棠不为所动,继续在他身上作恶。

他磨着牙根,微微沙哑的嗓音极低极不耐。

“……没眼色的东西,就说我死了。”

他这么说,助理再一根筋也灰溜溜走了。

忽然,程微棠嗤笑了一声。

“傅总好风光啊,现在工作这么忙?这么多人想为你前仆后继?”

“干脆你改姓程?”

她语气仿佛平静海面下的漩涡,笔尖蓦地又下滑一寸。

男人再也忍受不了,一把攥住她的手,大手瞬间包裹住她纤细的小手,将她人都拽得向前晃了晃。

程微棠看见男人喉结滚动,黝黑眸底闪动着森森冷焰,结冰的脸,下一秒就能把她杀了似的。

他皱眉:“你要闹到什么时候?”

她让人攥着,没挣没动,如一团干枯到一捏就碎的白玫瑰。

傅昭最搞不懂她这副样子。

明明身处上风,也任人宰割般毫无生命力,连恨也不像恨。

“说话。”

程微棠皮笑肉不笑勾勾唇。

“不要不识好歹,我得到的艺术荣誉摞起来比你人都高,外面的人跪着求我的画都求不到,我可是免费送你的。”

她目光从他的脸下移,艺术家欣赏一番自己的得意作品,终于露出点真切的开心来。

“洗不掉啦。”

甩下阴郁着脸的傅昭,程微棠径自走出休息室,重新回到会场,迎来送往了几个虚头巴脑的蠢富二代富三代,一道温柔如水的声音忽然叫住她。

“程小姐,好久不见了?”

回头,一个挂着标准化微笑的女人迎过来,递给她一杯酒。

这是今晚宴会的焦点,楚宜家。

程微棠上次见她,已经是几年前,在其他名媛的宴会上一面之交。

余下的交集,仅仅是偶尔的朋友圈点赞。

碰杯时红酒轻晃,她客套了一句:“楚小姐,恭喜学成归来。”

她不仅性格温柔,也是小有名气的艺术家,这会儿酒店的宴会厅里就摆着十几幅她的画。

以程微棠挑剔的眼光来看。

的确是不错的。

否则在这种交际场合,非必要她根本懒得与人说话。

还有一点也让程微棠多注意了她几眼。

那就是楚宜家人如其名,长着一张极为漂亮贤淑的脸,气质相当“宜室宜家”。

刚一回国,就差点被急需一个贤惠妻子的公子哥们踏破门槛。

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楚宜家带回去,让她生一屋子孩子,然后苦苦爱着在外大杀四方的丈夫,幸福的了却此生。

她好奇楚宜家本人对此是什么反应。

谁知吃瓜没吃成,反倒被人啃了一口,楚宜家语气委婉:“程小姐,我在国外都听说了你的事,你还好吗?”

程微棠眉心一跳。

听这话音,问的不是金矿。

楚宜家继续说:

“不过以你的能力,我觉得不会有人是你的威胁。”

“你的那位……哥哥呢?”

觥筹交错的宴会里,程微棠挪开视线,平淡道:“下人而已,什么哥哥。”

与此同时,空旷无人的长廊尽头,唯有一道颀长清俊的身影立在画前。

他终于找到个清净地方,躲开了宴会里一张张各怀鬼胎的脸。

他了解那些说话文气绉绉的上位者们,光鲜亮丽,西装革履,背地里全是男盗女娼。

拉拢他的方式,除了钱就是女人。

他嘴毒,一不留神就要把对方是个傻叉的事实说出来。

以防万一,只能眼不见为净。

无数个圈圈组成的画作,色彩浓艳,十分意识流。

据说这副画是宴会主人公楚宜家呕心沥血,海外学了好几年,才磨练出来的大作。

傅昭冷眼盯着,双手懒懒插在裤袋里。

避开丑人,又看到丑画,他烦躁地扯了扯嘴角。

“什么东西,画的跟个泰迪似的。这得洗多少钱。”

转身离开,路过一面欧式宫廷风的镜子时,他瞥见自己一闪而过的身影,被程微棠当了画纸的衬衫,在那惊鸿一瞥里,如展开的水墨画卷轴。

修竹挺劲,叶片婆娑,立根于在破岩之中。

一副铮铮模样。

傅昭脚步没停,神色却有些微怔。

……

宴会散场,雨势渐大。

傅昭视线落在程微棠的背影上,白色披肩紧紧裹住单薄肩头,绽放的小山荷花像是累了,主动变回了花苞的姿态。

她望着雨幕,伸手去接屋檐落下的水滴。

一旁的助理小瑜也跟着走神,再回过神来,就看见大小姐被雨水砸到的受凉神色,她吓了一跳。

自己居然这么粗心,撑伞都撑歪了!

一只手忽然毫不客气拿过伞柄,撑伞的手青筋分明,稳当可靠,连带着视线都跟着高了不少。

小瑜回头就看见傅总冷冷的神色,顿时胆寒。又看见他身上明显是被画花的衬衫,美则美矣,但明显能看出是出自大小姐的手……

两人之间的气氛危险而微妙。

助理不由得向后躲了躲。

程微棠自然也注意到,她愣了一秒,直接伸手拍开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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