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. 饭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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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所以,当我站在这里的时候,我将永远以京大为荣。”

喻瑾向后撤开一步,深深向着台下鞠了一躬。

台下掌声雷动,台上的少女保持着原本的姿势,眼眶微微发胀,缓缓闭上眼后,仔细感受着泪水在眼眶内滚动。

大礼堂的最后方,光线昏暗交织处,人影绰绰,喻瑾的视线浮在空中不知何去何从。

来人半倚门框,在女孩鞠躬致谢的那刻,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挂在唇角,神色温柔又平和。

顺利完成今晚的演讲,喻瑾心中悬悬一块巨石落地,到最后自己怎么走出的礼堂都有些恍惚。

礼堂大门推开的刹那,夏晚的凉风簇拥槐花的蜜甜,一窝蜂将喻瑾拥揽入怀,似是予她奖励。

夏银第一个扑上来,喻瑾被她整个人抱了个结实,她对着喻瑾笑盈盈眨巴了下眼:“走走走,今天说啥都要带你出去庆祝下了。”

“这可是京大今年万里挑一的新生发言人啊!”

她的眼里闪着光,看向喻瑾的眼神活像是在看什么国宝级的珍惜动物似的。

喻瑾被她看得脸热。

刚结束自己的新生代表发言,她现在脚上还穿着那双为了今天专程新买的黑色羊皮小高跟,被夏银这一撞,她往后踉跄两步,险险没站稳。

这是喻瑾第一次穿高跟鞋,鞋跟是夏银和金思思专门帮她挑的5cm中跟,奈何时间穿长了脚上依旧传来隐隐的痛感。

脚底板像是有小针在刺着,很不舒服。

她正打算先回趟宿舍换掉鞋子,却没料到那边已经停下了一张银色的轿车。

上次见面那个看上去坏到极点的男生趴在车门上,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个正拥抱在一起的女生。

后来经金思思科普,喻瑾知道那人是夏银的男朋友,叫谢翰,是京大隔壁学校的,他和夏银学的专业一样。

据金思思言,谢翰和夏银之间的爱恨情仇那可这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。

被金思思抖露了情感史的夏银恼羞成怒,为了迎接喻瑾而举办的411宿舍首次夜谈最终以夏银抄着枕头爬上了金思思的床,女生们笑闹在一处而告终。

明明只隔着不到几米路,谢翰却还是掏出手机装模作样给夏银打电话。

见到一向泼辣的夏银接到男朋友的电话后,一脸羞愤的模样,喻瑾抿唇低低笑了起来,一双肩小幅度地震颤着。

喻瑾自知不要轻易麻烦别人,故而夏银问她需不需要回宿舍换双鞋的时候她果断摇了摇头。

两个女生坐在后座,时逢红灯,谢翰频频侧目看向后视镜中的女孩。

饶是他,依旧感觉一丝不可思议。

他和梁砚舟身边的几个人都走的比较近,实验室那天的事情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就从齐远航口中知晓。

谢翰又一次分神扫了眼后面的喻瑾。

她和绝大多数的大学新生不同,每个怀抱梦想进入大学的学生都会有自己关乎自由的渴望。

例如外貌、又譬如感情……

但他从未在这个叫喻瑾的姑娘身上见过诸如此类的外放情绪表达。

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在她体内交错纵横,她安静内敛,同时谢翰知道,喻瑾可不是什么没心思的纯情小白花。

换言之,与他家夏银这样大大咧咧的姑娘不同,喻瑾的心思深不见底。

谢翰眯了眯眼,无巧不成书,他好像找到了这个姑娘的命门。

光影交织的暗面,路口的倒数绿灯转向红色。他松松扯了下嘴角,一手将档位从N上推到D,分出另一只手往微信的聊天框里丢了个地址过去。

【来吃饭。】

喻瑾一路上都没问去哪儿,她淡淡瞥了眼前面开车的谢翰。

虽然第一印象定生死,但谢翰好像比她预想中还要靠谱些。

京市的周五晚上车水马龙,在这片寸土寸金的地段,别说二环,就连一条乡间小道都能堵上20分钟。

她淡淡打量了下谢翰,他像是丝毫不着急似的,竟还能抽出几分神思来和副驾旁边的夏银打情骂俏。

像是两人之间的局外人,喻瑾将头垂得更低了些,想要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
以前在淮港时,喻明旭有时周五下班会开车载着黄雪慧来学校门口接她。

从淮港三中到市中心偶有拥堵,喻瑾靠在后座上,耳里插着耳机,耳外是喻明旭喋喋不休的抱怨。

她垂下眼帘,小小的还没巴掌大的MP3的显示屏上,滚动播放到今天刚复习过的单词。

喻瑾手上快速摁动几下,耳廓两侧的音量瞬间拔高,似是一层忽而拔地而起的屏风,将外界的烦闷隔绝开来,给予她一隅小小的只属于自我的空间。

“您已接近目的地,终点在您左手边,请注意礼让行人。”

机械质地的女声响起,喻瑾飘出外太空的神思被一股脑儿揪了回来。

感谢现代科技和高悬太空的北斗卫星,在导航的指引下,原本要走两个小时的路,他们只花了不到40分钟。

谢翰订的是一家日式料理店,喻瑾下车后,站在门口抬眼看着头顶的匾额,不论怎么看,这样的场合都不像新入校的大一学生应该来的场合吧。

喻瑾在心里默默腹诽。

夏银见她愣在那里,以为是喻瑾脸皮薄,想到自己一路上忙着和谢翰拌嘴都忽略了她,十分不好意思。

“小瑾,我们快进去吧!”

她熟稔地揽过喻瑾的手臂,又用下巴尖点了点走在前面的谢翰:“不用客气,今晚他请客。”

结合夏银几天的情绪变化,喻瑾猜到个八九不离十。

她揶揄地目光在两人之间梭巡一圈,窃笑着怂恿夏银:“我们小银姐这是和男朋友和好啦?”

“男朋友”三个字让夏银脸红,见她还能起哄,夏银估摸着喻瑾应该没多心,心下倏尔松了口气。

日式料理店的装潢很配得上门口百年老店的老字号招牌,服务生规规矩矩穿着一身得体的和服等在门口迎接客人。

喻瑾有样学样,跟在夏银后面将高跟鞋脱下。

脚掌从高跟鞋里抽出来的刹那,被禁锢了一整晚的脚面终于有种鱼儿浮上水面长输口气的架势。

谢翰订的是一个私密性极好的包房,四周静悄悄的,包房的外面就是成片的竹林。

喻瑾单手支撑着下巴,茶水的热气袅袅而上,衬着橘黄的灯,显出几丝缥缈来。

她脑海中忽然想到两句诗:茂林修竹,又有清流急湍,映带左右……

大概是刚结束高考的后遗症,脑海中的《兰亭集序》起了个头颇有种不背完不肯罢休的架势。

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人正在探讨着今晚的“盲盒菜品”,喻瑾索性理所应当地在脑子里继续背着刚才没背完的《兰亭集序》。

比起《滕王阁序》的恢弘大气和《阿房宫赋》的惨痛悲怆,喻瑾自己是更加偏爱于《兰亭集序》。

“一觞一咏,亦足以畅叙幽情……”

最后一个字节坠落在脑海中时,身侧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,头顶的光影被遮住三分,在她眼睫处落下一层淡淡的影,青柠的涩感余韵冉冉浸透鼻息。

余光扫到身侧,幽情往后,喻瑾绞尽脑汁,脑袋里却宛若突然被水泵抽到干涸的池塘,池塘底部的土块被灼烈的日光晒到皲裂。

来人很是松弛,喻瑾的思绪被他打断得七零八落。

《兰亭集序》戛然而止,而后一个字都想不起来。

他跅弛不羁地跨开长腿坐到她旁边,闲散自如地与对面的夏银和谢翰打招呼。

喻瑾垂着眸,眼睫快速眨动几下。

没人告诉她,今天梁砚舟也会来的。

喻瑾悄悄抬眼打量了下对面的两人,都说四分之一秒内的情绪外露不会骗人,夏银的惊讶写在脸上,很显然她也不知道今晚梁砚舟会过来。

那……答案呼之欲出。

她几乎是即刻便敛回了小心翼翼掀起的一点点眸子,奈何还是不巧,被早已等候多时的猎人逮了个正着。

谢翰模仿她的姿势,单手支撑在实木的桌面上,一双眼里看好戏似的,写满好整以暇。

暧昧的眼波在她和梁砚舟之间不住地流转。

喻瑾不自在地抿了抿唇,周身忽然像是爬满了蚂蚁啮噬,宛若被人揪住了命门一般难受。

余光里,梁砚舟懒洋洋曲起指节取下了扣在耳朵里的耳机,他好像没能听清谢翰说的什么,喉间的声带毫不可查地滚动了下,一声轻到不能再轻的“嗯?”划破空气。

单一又孤单音节落在喻瑾耳蜗里,像是干柴引起欲燃的烈烈心火。

她慌张地抓起桌面上的手机,指甲划过桌面带来的刺痛在此刻都显得太过微弱。

喻瑾求助地看向夏银:“小银姐,你带那个了吗?”

她比了个口型,夏银福至心灵地一把抓过自己的包,带着落荒而逃的喻瑾离开包房。

目送着两人离开的背影,谢翰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朗。

梁砚舟在桌下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下,莫名其妙:“你笑什么?”

谢翰痞里痞气地半吊起眼尾,他故作神秘地朝对面的座位努了努嘴,遗憾万分:“你这桃花雷达到底还是失灵了。”

在梁砚舟冰一般的凝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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